
1900 年盛夏的中国,南北像是劈成了两半。北京城里,慈禧的朱批带着滚烫的戾气,6 月 21 日那道 “向万国宣战” 的诏书,把大清拖进了与十一国的混战;可长江以南的江面,却连一丝硝烟都没起 —— 刘坤一、张之洞这些封疆大吏融智和,正握着电报机与列强交涉,悄悄签下了 “东南互保” 的约定。这桩被清廷暗恨却又不敢声张的事,藏着晚清最复杂的人心与宿命。
东南互保的背景慈禧宣战的底气,一半是被逼出来的,一半是骗来的。那年春天,义和团从山东涌到直隶,红巾裹头、大刀挥舞,喊着 “扶清灭洋” 的口号拆教堂、烧铁路。列强急了,军舰堵在大沽口,要求清廷剿杀团民,甚至放话要 “进京保护使馆”。
慈禧本想招安义和团制衡洋人,可载漪等宗室亲王却天天给她递假情报,说 “团民有法术,能挡洋枪”,还伪造了列强 “逼太后归政光绪” 的照会。她最怕的从不是洋人,是光绪借洋势夺权,索性赌上国运:既然你们要逼我,那我就联合 “神兵”,跟你们拼了。可这道诏书递到各省,最先炸锅的就是东南督抚。
展开剩余80%刘坤一在南京接到诏书时,正看着长江水师的炮船巡逻。这位年过六旬的两江总督,把诏书往案上一摔,对幕僚骂道:“此乱命也!乱国者必载漪之流!” 他太清楚大清的底细了 —— 甲午战败才五年,海军没了,陆军散了,靠义和团的大刀,连天津都守不住。张之洞在武汉也拍了桌子,他立刻给上海道台余联沅发电:“赶紧找各国领事谈,上海租界归他们保,长江内地归我们管,谁也别越界。” 两人心里都明白,东南是大清的钱袋子,江南织造、上海通商、湖广织布局,一旦打起来,不仅百姓遭殃,清廷最后一点税银也没了着落。
帮他们穿针引线的是盛宣怀。这位办洋务出身的实业家,一边瞒着清廷截发电报,一边把刘、张的意思传给各国领事。1900 年 6 月 26 日,《东南互保章程》在上海签字:长江及苏杭内地,由各督抚保护;上海租界,由各国共同保护。签字的不仅有刘坤一、张之洞,还有闽浙总督许应骙、四川总督奎俊,甚至后来北上的李鸿章,也在广州遥相呼应。他们不是要反清,是怕清廷的疯狂把东南拖进地狱 —— 张之洞在给慈禧的密折中说得隐晦:“若战端一开,东南糜烂,恐大局难挽。” 慈禧后来看到奏折,气得摔了茶碗,可手里没兵没粮,只能捏着鼻子认了。
这场 “互保” 之后,几位核心人物的结局,也成了晚清的一段缩影。
参与者的结局刘坤一守着两江,没再卷入战火。他知道 “互保” 虽保了东南,却也让督抚权力更重,清廷对他早有猜忌。1901 年清廷推行新政,他主动上书提了 “育才、理财、练兵” 三条建议,想借新政帮清廷稳一稳。可身体熬不住了,1902 年 10 月,他在南京去世,临终前还拉着幕僚的手说:“东南不能乱,乱则国亡。” 清廷追赠他太子太保,可私下里却有人说,他是 “以东南之力,挟制朝廷”。只是没人敢说透,若不是他当年抗旨,江南半壁早成焦土。
张之洞比刘坤一多撑了几年,却活得更煎熬。1907 年,他被调进北京任军机大臣,名义上是入阁辅政,实则是清廷想把他调离湖广 —— 那里的汉阳铁厂、湖北新军,早成了他的 “私产”。可他到了北京才发现,清廷早已病入膏肓:载沣掌权后要杀袁世凯,亲贵们忙着抢权,新政成了空架子。1909 年 8 月,张之洞咳着血躺在病床上,载沣来看他,问的却是 “新军要不要裁”。他望着天花板叹道:“国运尽矣!” 说完就断了气。这位一辈子想 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 的老臣,终究没保住他心中的大清。
李鸿章的结局最是唏嘘。1900 年 9 月,他从广州北上时,天津城刚被八国联军烧过,街道上还能看到团民的尸体。列强指定要他来谈判,因为 “只有李鸿章说话算数”。他知道自己又要当 “背锅侠”,却还是去了 ——1901 年 9 月 7 日,《辛丑条约》上的名字还是他,签字那天他咳得站不稳,血沫沾在了笔杆上。四个月后,他在贤良寺去世,临终前还在问身边人:“赔款能再减些吗?百姓能有活路吗?” 清廷给了他 “文忠” 的谥号,可民间却骂他 “卖国贼”,没人记得,是他当年在广州通电 “粤不奉诏”,才保住了华南的安宁。
还有袁世凯,他当年任山东巡抚,虽没直接签 “互保” 章程,却暗中跟刘坤一呼应,在山东剿杀义和团,避免了战火蔓延。借着 “互保” 的机会,他扩编了武卫右军,后来又接管了北洋新军,成了最大的赢家。1908 年慈禧去世后,他虽被载沣罢官,可辛亥革命一爆发,清廷还是得请他出山 —— 这或许是刘坤一、张之洞当年没料到的:他们保东南,是为了稳住大清,却无意中给袁世凯铺了路。
1901 年之后,“东南互保” 成了清廷不愿提及的伤疤。可没人能否认,那些督抚当年的抗旨,保住了长江流域的千万百姓,也保住了大清最后一点元气。只是他们的努力,终究没拦住历史的车轮 ——1911 年武昌起义枪响时,正是张之洞练的湖北新军举起了义旗,而袁世凯则借着北洋军,摘走了清王朝的最后一顶皇冠。
那些在 1900 年夏天做出抉择的人融智和,有的成了 “忠臣”,有的成了 “罪人”,可说到底,他们都是晚清变局里的可怜人:想保百姓,却保不住朝廷;想守江山,却守不住时代。他们的结局,早已写在 “东南互保” 那纸协议上 —— 那不是对清廷的忠诚,是对天下的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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